初中之前的朋友我大都记不得多少了,即使看到照片也很难将姓名与容貌相联系。于是我也只能从中学说起,这第一人,便是黄海。
黄海自号“建业散人”。初中的时候他家有台电脑,是586,Win32的系统,所以可以玩《三国4威力加强版》之类的高配置游戏。并时常跟我讲起三国之间的分分和和以及他所率领的东吴大军如何英勇威猛,仿佛说话之间他仍身在三国时代。
我并没有熟读过三国,那时候家里也没有电脑,自然也不会玩什么游戏。但是对他所言甚是向往,所以也成为了他的听众之一。不过说他喜欢评论三国并不意味 着他是一个善于结交朋友之人,在我看来,和他玩游戏的战术一样,他为人处事也是甚为谨慎。也许是因为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只是因为跟随在北京工作的 父亲来到了这里,在初一下半学期的时候插进了我们班,才和我有了这段友谊。正是有了这段看似平淡的友谊,让我对南方人有了第一次比较感性的认识。
说实话,黄海君长得并不帅,生得一副很平常的面孔。那时候的他留着短寸头,脸色总是红彤彤的,一副血气方刚的样子。由于当时正是青春的上升期,所以满 面红豆,就像一个个含苞待放的理想生在脸上。他身高和我相仿,体格匀称,但初来北京的时候他说北京的干燥和多风让他很不适应,于是表现在脸上就是一副淡然 的神情。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搭帮结伙的人,更谈不到风流倜傥。经常一起聊天的大概就那三五个男生,而这个趋势随着年龄增长和学业繁重便逐年递减。到后来,大 概只有我和于力几个人了。
现在早就忘了当初都聊了些什么,但大多也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但我们也一定聊过理想之类的话题,就像谈到游戏的时候那样,他说话的声调会提高很多,并 且意气风发,大有指点江山的劲头。那时候我对黄海是心生羡慕的,不仅因为他家有一台传说中的586电脑,还因为他是个远道而来的小北漂。他跟我说起过在一 个陌生城市立足之难的切身感受,说要不是因为父亲的工作他还是喜欢南京家乡的小镇。我小的时候就对能够跨过大江南北到另一个城市生活充满向往,而他在初中 时代就完成了我的这个心愿,于是我很是喜欢听他叙述。后来我想我们之间的友谊大概是建立在这种城市差异之上的,尽管两个城市都是都城,但我们是那样的不 同。
我们的友谊结束于中考。就如同友谊开始的时候,我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和他搭讪、聊天,也忘记了我们所见的最后一面,和说过的最后的话。我高考之后考 到了另一个学校,至于他,我没有去打听,因为新的学校并不理想,我自觉无脸返校和同学们叙旧。也因为这样,我丢失了关于黄海的所有信息,我觉得他应该考到 了一个更好的学校,因为在我看来他学习甚好,属于博闻强记那种类型。我希望他考到上海或者南京的某所高校,这样可以在离故乡近一些的地方求学。或许他以后 会到军事类的学校深造,如果在几十年前,南京水师学堂或者黄埔军校都是不错的选择。这样他就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为中华之一统做些什么。无论如何,黄海在 1997年消失在我的同学录之中,但他总不会在“朋友”这个名录中消失。甚至对于我来说,黄海是我想到初中好友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头脑中的名字。
对于一段消失的友谊,还好我还保留了一些物事作为佐证。在中考前的某一天,黄海将一个白色的盒子送给了我,并且神秘地嘱咐我回家以后再看。回家之后打 开一看,是一只钢笔和一个钥匙链。钢笔盒子的盖上还付了一张纸条,上有数语,说了一些保重的话。结尾写道:“我很高兴和你交朋友,这支笔送给你作为纪念, 钥匙链送给你弟弟。”看到这里让我很是感动,我大概跟他提过几次我有个同胞兄弟,没想到临行的赠礼里他还记得。这份细心大概是北方人所不可及的。后来,那 只笔被我珍藏了起来,每当看到都不免睹物思人一番感慨。
后来我也想过,如果真在三国时代,我们分手之后再也没有了双方的音信。我到了深山之中隐居起来,心中也会时时挂念黄海。因为我们之间的友谊虽没有经历 风浪,但两人仍相互敬重,如同一江清水源远流长。我希望黄海在异地能够生活得更好,以他出众的才学必有一番作为。虽然儿时轻狂年少,相貌平平,但我也希望 他能够娶上个漂亮的太太,生一窝小崽。也许日后的某一天,我走出屋门的时候看到山路之间奔来一骑人马,各个身着锦衣玉带神采异常,领头的更是英姿飒爽,左 手执缰,右手牵另一匹高头大马。只见那领头之人一跃翻身下马,向我就是一拜:“阁下请上马!主公有请!”
“敢问主公是哪位?”
“主公便是建业散人黄大人。有请长安野道!”
……
对了,“长安野道”是黄海送我的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