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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24 在工人阶级中间10 [星期一 巴黎 晴]

也许是天过于晴朗,让人感到这一切并不真实。或许我的心理变得脆弱,无法承受过于强烈的东西,是的,我想是这样的。

我总预想会在这里看到一场谋杀,或者我总在预想我会在这里策划一场谋杀。无论凶手是谁,这场谋杀都在所难免,而我则怀着兴奋的心情期待并准备实现着这样一场谋杀。我要对这种奇怪的心态负责,于是对未来的受害者和因此被审判的我自己感到惋惜、遗憾和无比的愧疚。但在此之前,我被欲望统治——其实我仍没有找到我的目标,这场谋杀仅仅是停留在可能性的阶段。我注意地观察着周围,一切可能被我利用的细节,所有可能成为我目标的人们。想象力成为我此刻唯一的助手,它虚无缥缈,但又无所不在,在我体力消耗殆尽的过程中,想象力编织着谋杀案的每一个细节——

我走进冰库,那里存放着数不清的猪肉和牛肉,被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个个红色的塑料箱和铁条焊接而成的拉车之中,因为重量,被压在最下面的塑料袋中的肉以缓慢地速度被挤压变形、血水从不知名的的地方留下,于是地上永远是湿漉漉红色的一片。冰库的门外就是一台绞肉机,长两米宽一米,不锈钢外壳,30厘米直径的孔直通到下面旋转的刀片。我熟悉这绞肉机的构造,每天都是我将他们开动或者关闭,并且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拆卸下每个零件进行清洗。某个时刻,我会想上帝也许在和我做同样的工作,将那些血肉放入巨大的机器,机器的轰鸣超过一切惊恐的呻吟,后来,他们融为一体成为养料,送到人间。

这是绝好的凶器。

除此之外我的手头还有一把匕首,这样的匕首在这个车间里散落在各个角落。每一个工人都需用它划开一些东西,比如包装箱上的封条、油桶上的塑胶环,我则用这把匕首划开所有填满肉的袋子。我用及其熟练的手法在最饱满平滑地部位下刀,用极小的力度便可以顺势划开很大的一条缝隙。这条缝隙马上被从中破囊而出的肉块撑满,流出。我无意识地重复做这件事情,当我意识到也许这个行为是被某些潜在的想法所控制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手法竟已经如此的轻快、细腻了。我多么希望这些袋子成为了生命体,在我手起刀落的一刹那发出惊叹的一声,对于一个结束这真是完美。某个时刻,我会想地狱的恶魔也不会比我做的更好了,他们也许早已丧失了亲手处置的快感,走到一旁,穿起整齐的衣服,在一间甚至不应该出现在地狱里的洁净无比的屋子里坐下,翻阅着一本毫无灰尘的账簿,那上面满是肮脏丑恶的言辞。他看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看着下面的来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很希望你能够受到上帝的原谅,但……这里是地狱,我所能做的只是对你进行审判。”

我想说,这真是另一种快感。

终于,某个人激怒了我。其实“激怒”这个词用在这里并不恰当。走进这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一个定时炸弹,以至于在我最初的设想之中,谋杀根本不存在,应该是同归于尽。就像鞭炮爆炸,一个引爆另一个,最终你只能看到散落一地的纸屑。因为某些东西在所有人的内心积累,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增加,唯一不同的是增加的快慢——我们并不能用这个来评价一个人的好坏,他只是能忍或者不能忍,或者说,有些人想爆发的更猛烈一些,而有些人则希望草草了事。人们在这样的环境里进行着日复一日的工作,无一例外地作着重复的工作,这一分钟重复上一分钟,这一小时重复上一小时,这一天重复上一天。时间会在某个时刻开始变得没有意义,你只会在后来想起之前有一个开始,而之后的每个时刻都没有了区别,但疼痛让你试图回忆,结果却不能令人满意——你已经记不起什么时候身体如此疲惫和疼痛。我想也许就是这个答案激怒了每一个人,他们已经记不起疼痛的开始,而对于疼痛的结束,希望又过于渺茫。于是他们可以开始把这一切归罪于所有一切——做着属于恶魔工作范畴的审判的工作,而此时的面容,已经和恶魔没什么两样了。

我看到、感受到、体会到很多的疲惫和不满。在现实之中,人们更多的只能选择承受和忍受。有太多的人积怨极深,因为他们没有宣泄的途径,我时常想到:我并不相信地狱的存在,但对于他们,现实就是地狱。

【也许日后还会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