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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26 在工人阶级中间09 [星期六 巴黎 晴]

  我原谅你,你这可怜的人。原谅你这因恐惧而焦虑的心,以及因焦虑而愤怒的面容。

  在这个叫做豪记的工厂里,有很多默默无闻的工人,尽管他们怨声载道,但仍旧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因为无论如何不满,发泄出来的代价都是巨大的。和生存的压力相比,肉体和精神上的负重总显得不值一提。在这些人当中,那个被人们称作“老大”的工人显得十分特别。

  我敢保证有比我更加反感此人的工友,我对他的感觉谈不到怨恨,至多只是厌烦。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我甚至是理解同情他的——比起他,我宁愿死亡降落在 那个斯里兰卡人身上。但我同样承认对他的同情并不能掩盖他对别人的不尊重,至少那副永远是狂傲的表情让人并不让人喜欢。

  ……我不经意间听到他和某人的谈话:他老婆每个月的医药费多少多少钱,还有他的父母,医药费只多不少。就这样我决定原谅他,我想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每当写下关于这里的人和事的时候我都有一种感觉,因为这些文字并不是虚构,而是记述。我总想到某些人会看到这里的文字,并会因为我的观点产生某些想法。无论是愉快还是不愉快,他们都将无条件的接受。

____________091006 / 曾经的一些描述____________

  当然,在这里我们没有好感的形象不止这一个,还有那个歪戴帽子头发花白,被人们称为“老大”的男子,他大概五十左右,面目却并不和蔼,双眉之间有一条 肉缝,平日面无表情,摆着一副清高之像,他不像其他工人那样会在工作期间交谈,也似乎没有过开心的笑容,这种表现得倒和他的职务很贴切——不过是个监工而 已,牛什么逼!这个的男子的存在会让你觉得背后总有一双眼睛,他会忽然从门旁闪出,目光落到你身上的时候恰好与你对视,然后伸手点指:“你,那里, 肉。” 声音和表情一样,毫无礼貌、尊重,仿佛一条指令,而听者又是一台机器。我接收到了那条指令,低下头,心说“我操你妈!”,然后向“那里”走去,琢 磨着这男子话中的问题——病句,没有谓语,如果说给别人肯定让人糊涂,在国外呆时间长了没想到连国语都不会说了,哼!而且连外国人的基本礼貌也都没有学个 一二,要是外国人,至少也会这样说“先生,请往那个机器里加肉,谢谢。”这是异族之间避免冲突的礼貌之举,而同族之间却将这些和祈使句中的动词都省略了 (我心里道:咱们还不熟呢,您就真不客气了)。我进冰库取了一桶生冷的肉馅,推向巨大的机器。这两个人成为了我心目中压榨贫苦劳动力的资本主义的牛鬼蛇神 代表形象,他们代表了劳动之中丑恶的一面。不过在劳动之后他们和平常人似乎没有什么两样,那个跳扇子舞的胖女人也会让我联想到性,想到他可怜的老公,女上 位的时候定是一副骇人的景象,动作也许会沉重而缓慢,就像她学扇子舞的时候始终不得要领的样子。对这种考量,阿哲有着精辟的分析:“哎呀妈呀,你看看她, 可太他妈笨了!”(选自《八月 另一种现实》/erain